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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魅影]维也纳等着你

主要人物:沃尔夫冈·莫扎特,艾瑞克(魅影)

标签:友情向,混合同人

简介:“一个关于自由的故事。”——如果两位天才生活在同一年代,并且曾经相遇。歌剧魅影和法扎的Crossover,有原著配对提及。


七千多字的大纲文,鬼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定位是大纲文所以写得很糙,修辞文法真的很小学生,大家看个梗就好,只希望各位能和我一起快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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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沃尔夫冈辞别母亲和姐姐,与父亲开始第二轮欧洲巡演。到了法国,他很得王后喜爱,受邀请多留一阵子。沃尔夫冈因着旅途颠簸,身体不大好,列奥波德觉得他需要静养,也乐得在巴黎多停留几日,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天下午,列奥波德带着他去拜见巴黎歌剧院的总管和乐队首席,又将沃尔夫冈的才能进行了一番展览,希望能在歌剧院排一出他写的短歌剧。趁着大人们互相吹捧之际,沃尔夫冈溜走了,在迷宫般的剧院里四处晃悠,甚至跑进了芭蕾舞女的换衣间。此时还粉雕玉琢嘴很甜的沃尔夫冈当即受到大姐姐们的热情招待,在那儿逗留了好一段时间。等到沃尔夫冈玩够了,便辞别舞女们,准备回去找父亲。这时他却听见某个偏僻的房间里传出阵阵曼妙的歌声。他被声音吸引,一点点走近,发现了躲起来悄悄练习的克里斯汀,扑上去就夸:“小姐,您的音色真美!胜过斯洛伐克最著名的女高音!”


克里斯汀哪儿受过这样的吹捧,立刻红了脸。而沃尔夫冈很久没有见过年龄相仿的女孩,又厌倦了贵族之间文质彬彬的做派,很是与她亲近。两个小孩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儿。接下来的几天里,沃尔夫冈有空没空就溜到剧院里找克里斯汀。


熟悉起来之后,沃尔夫冈终于想起来问这个女孩,为什么她作为芭蕾舞练习生,唱歌的技巧却这么娴熟。克里斯汀尚且年幼,不懂得扯谎,又经不起沃尔夫冈的死缠烂打,只好支支吾吾地坦白了自己有“音乐天使”指导的事儿。她本想这样就将事情揭过,没想到沃尔夫冈反而起了兴趣,非说自己和“音乐天使”比起来也不会差,一定要与这位音乐天使会上一会。


克里斯汀愁极了,想着绝对不能让“音乐天使”知道自己透了口风,几乎要躲起来彻底不见沃尔夫冈。她没想到的是,艾瑞克一直在暗处相随,把沃尔夫冈夸下的海口听了个满。艾瑞克虽然大半生没离开过歌剧院,却也对这位剧院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的“音乐神童”略有耳闻,还着实好奇了一阵子。沃尔夫冈第一次来歌剧院的时候,就已经被艾瑞克注意到了。他躲在暗处听完了沃尔夫冈那次当众演出的曲目,只觉得所谓的神童不过如此,手下技巧花哨却没有深度。艾瑞克十分赞同报纸上的评价:“这是老莫扎特导演的一出耍猴的戏码”。


自从对方开始围着克里斯汀打转,艾瑞克的警惕性就越发高了。每次感知到沃尔夫冈出现在剧院,他便一定会亲自盯着,想着一旦沃尔夫冈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就立刻要让他好看。这次沃尔夫冈口无遮拦,正好撞到了枪口上。艾瑞克见他不知天高地厚,原本就十分看不惯,这次当即写了一封邀请函,放在克里斯汀的枕边,并且亲自嘱咐女孩将沃尔夫冈于信上定好的时间带到指定的琴房,想趁机羞辱这位神童一番。


相遇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艾瑞克让沃尔夫冈带一首原创的曲子来,自己则准备了一首咏叹调让克里斯汀替他唱。


约定的日子到了,艾瑞克早早就隐匿在绒布窗帘后面,没有现身。沃尔夫冈精神抖擞地如约出现,也不多问,深深地一鞠躬,对早已等在房间里的克里斯汀说道:“女士先请吧!”


等到克里斯汀唱完,沃尔夫冈的脸上露出毫无掩饰的惊讶——也只有干干净净的惊讶而已,并无踌躇,也没有胆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彬彬有礼地夸赞了克里斯汀的歌声,并吻了她的手。他身上套着贵族夫人们赐下的华服,脖子上挂了好几串金链子,闪耀得像个暴发户。暗中观察的艾瑞克见了,又是一阵牙痒痒,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提前高唱一曲:“Insolent boy, slave of fashion!”


然后沃尔夫冈坐在琴键前,开始弹奏。


艾瑞克感觉自己好像被打了一拳。他比沃尔夫冈年长不少,大半生都专注于音乐,倒不是写不出比这个“耍猴神童”更复杂、更精妙的旋律。更何况,由于常年只向普通公众演奏,沃尔夫冈的演奏手法趋于浮夸,很令艾瑞克看不上。可是沃尔夫冈的曲子打开了一扇艾瑞克从未知道的门,向他开启了更多的、近乎无边无际的可能性。他敏锐地从音符中窥探到了来自各种人群、各个地域的影响,复杂却不杂乱,宛如真正的天国圣咏——他仿佛看到了广阔的、无尽的生活的全貌——这是艾瑞克从未触及过的的领域。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踏出过自己的音乐堡垒,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巴黎;他的天赋被他所能接触到的原材料所限制。在沃尔夫冈面前,他对音乐的认知显得狭隘。他从来没有听过可以与沃尔夫冈相比拟的音乐——丰富,生动,前卫,像宝矿一样富有——因为没有人像沃尔夫冈一样,不到十五几岁就已经见过大半个欧洲。不仅是“见过”,沃尔夫冈还以自己敏锐的直觉捉住了自己所见过的每一种风格,并且将它们逐一提炼。


一曲终了,沃尔夫冈欢快地大笑。乐曲的余音还未散去,他仍然笼罩在全知全能的光辉之中。可他同时看上去太过瘦小,太过无辜,仿佛对自己手中的权柄一无所知。沃尔夫冈几乎立刻就从琴凳上跳了下来,奔向艾瑞克的藏身之处。不等艾瑞克做出反应,他就已经用因为弹奏而充血的双手拨开了沉重光滑的绒布,摸索起来,直到成功地握住了艾瑞克冷汗津津的右手。


金发的神童似乎并不在乎所谓的音乐天使到底是人是鬼、长了什么个模样。他唯独将那只苍白的手背拉了出来,使它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之下,然后,像亲吻一个姑娘一样亲吻了那只男人的手,用法语快乐地说:“voila!”——仿佛这就将一切解释清楚,并明明白白地定夺了。


艾瑞克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愤怒,感到被羞辱。可他当时只来得及想:这个男孩弹琴的时候看上去多么地快乐。


随即,一种更疯狂的想法生了出来:他想留下这份快乐,留下这种闻所未闻的声音。




(二)


“不同凡响。”艾瑞克用力地、尽量得体地收回手,评价道。眼睛挂在头顶的小男孩似乎不是很满意他的冷淡,可是艾瑞克没有精神得理他。他立刻接着问:“那一段——第二乐章第八小节——你改写了原本应该用在另一种乐器上的段落。它是什么?”


沃尔夫冈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他蹦了一蹦,眉目中甚至有了点儿赞赏的意味,立刻卖弄起来:“你还挺识货!这可是我从巴赫大师的管风琴鸣奏曲中得到的灵感,用大键琴弹不出全部的威力也正常。你知道巴赫大师吗?独一无二!我可读过他亲自批注的手稿呢,在伦敦!”


然后沃尔夫冈洋洋洒洒地讲起了自己旅途中所受到的启发,以及这篇鸣奏曲中对它们运用。艾瑞克头晕目眩,觉得自己既像一个聆听启示的圣徒,正在慢慢上升,又觉得脚下的大地正在开裂,要将自己吞没。


等沃尔夫冈终于停下话头,艾瑞克已经不堪折磨,实在没有心思客套。他仓促地留下一句“请静候我的消息”,就顺着窗帘摸到暗门,跑了。


当晚,艾瑞克就新写了一封信,让克里斯汀帮自己带到沃尔夫冈手上。在信中,他注明了相会的时间和地点,邀请沃尔夫冈到自己的地下王国游览,并嘱咐他不要声张。


沃尔夫冈果真如约前来,这回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手上捧着一只开得正艳的百合花,说是某一位’跳舞的特蕾莎’送给他的。他们一路往下走,沃尔夫冈也不害怕,甚至夸了一通艾瑞克的面具,说它十分别致,又有个性。


艾瑞克带着沃尔夫冈巡视自己的领地,然后带他到自己的小型管风琴前,请他为自己弹奏更多的巴赫,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意大利音乐的事。沃尔夫冈尤为兴高采烈地向他展示了意大利歌剧的典型风格,顺道发了一通牢骚(“你们法国人喜爱的音乐太低沉,尤其是交响乐,缺少小提琴的轻快和灵活”),并给他现场表演了一段罗马教廷禁止外传的《求主垂怜》。


艾瑞克愈发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与“世界的音乐”之间的差距。这让他欣喜若狂,又痛苦万分。他极尽所能地诱惑沃尔夫冈,不动声色地罗列出留在巴黎的一切好处,企图将这个还没长大的天才留在身边。他每当沃尔夫冈提出要回去,艾瑞克就会转开话题;后者偏执的一面此时已经稍微显现出来了。


终于,他们稍作休息,面对面坐在乐谱堆里,正从名贵的波西米亚水晶碗里捡蜜饯吃。沃尔夫冈突然问:“克里斯汀说你是音乐天使,可你不是,我说得对吗?”


“他们叫我剧院幽灵。”


“可你不是幽灵。你是人,就和我一样。”沃尔夫冈断言道,直直地望着艾瑞克:“你是谁?”


“我是……”被凝视的人只好对说:“我是艾瑞克。”


“好吧,艾瑞克。”沃尔夫冈接受了这个答案:“你得明白,我可不能一直待在你的城堡里,虽然这儿很酷。我必须回去,到我父亲身边。”


艾瑞克开始辩解,一步步逼近。随着他的动作,沃尔夫冈一步步后退。


后者举起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支百合花:“黑暗滋养你,你活了下来,可我不行。把我留在这里,我也会枯萎的,看呀,就像这朵花。”


“我看见你脸上的疤了,你的面具刚才有点松。我猜你是因为它才躲在这里的?你很优秀,我从来没有遇到和你一样高明的音乐家——这可不是恭维!你要是一直像这样被困在巴黎的地下,未免太令人遗憾了。我给你写信,把我的见闻告诉你。我当你的眼睛,嗯?”沃尔夫冈欢快地说着,对艾瑞克藏在面具底下的惊骇一无所知:“或者,你干脆跟我们一起走怎么样?爸爸一定不会介意多一位同伴,只要你能担负自己的账单——你一定可以,看看这些水晶,看看这些宝石!”


沃尔夫冈的眼睛里闪烁的天真深深地刺痛了艾瑞克。他伸手扶正自己的面具,将它紧紧地按在脸上,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甚至想杀死了这个窥探到他的秘密的男孩,可他太慌张了,只挤出一句:“不许,我不允许你——不许怜悯我!!”


然后艾瑞克逃进了身后的黑暗里,把沃尔夫冈一个人留下了。


艾瑞克在迷宫般的地下宫殿中疯狂地游荡,时不时听见沃尔夫冈“放我回家!”的声音从不同地方向传来。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对沃尔夫冈描绘的场景——对外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世界上竟然仍有能够吸引他的东西!这份渴望让他格外想杀死沃尔夫冈,也杀死自己。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的杀意来自于内心的恐惧。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对仍然渴望正常生活的自己充满了恐惧。


艾瑞克花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到沃尔夫冈面前的时候,男孩已经在地下宫殿里走了许久,因为精疲力竭而蜷在地上睡着了。艾瑞克久久地望着他,最后还是向这个男孩的魔力屈服了。他抱起男孩还未完全长开的身体,将他送回了剧院,确保他很快就能被焦急的父亲找到。


那是艾瑞克第一次放手。他放开了沃尔夫冈,因为他意识到对方所言属实:黑暗滋养了艾瑞克,却不能滋养每个人。他所渴望的东西(沃尔夫冈拥有的东西)不能被关在黑暗的地底。这也是艾瑞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艾瑞克以为它同时也是最后一次。没想到,三个月后,他收到了来自沃尔夫冈的第一封信,信中附了一份乐谱。



(三)


后来沃尔夫冈又写来了几封信。他来信的方位一直变动,艾瑞克寄出去的信没一封顺利抵达过沃尔夫冈的手里。


说到底,沃尔夫冈仍然是小孩子心性,巡演繁忙又常常生病,没头没尾地写了几封信,又收不到回信,很快也就不了了之。这次艾瑞克倒没有太过介怀。他开始以各种途径收集乐谱的手抄本,学习不同的风格,并且全心投入到培养克里斯汀的工作之中。克里斯汀的容貌和声音都随着年龄成熟,曼妙动人。她成了艾瑞克心中所有希望的载体。一切按照剧本进行。


然后,沃尔夫冈第二次来到巴黎。


他来的时候志得意满,纵使曲子不受欢迎也丝毫没有气馁,除了作曲就是四处玩乐,把巴黎的大街小巷跑了个遍。有一天,沃尔夫冈不由自主地走到歌剧院前,没钱买票去看歌剧,却又莫名地想进去看看。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小时候经历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幻觉。旅途漫长而孤单,他经常与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玩伴一同玩乐。这时,克里斯汀正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迎着他的面走了出来。还是这位姑娘先认出沃尔夫冈的。他们叙旧。


第二天晚上沃尔夫冈就收到了艾瑞克的信,直接寄到他下榻的旅店,邀请他在某一个隐蔽的房间中见面。沃尔夫冈赴约了。


“你好像没变……面具戴得更紧了,花纹也更时髦好看了。”这是沃尔夫冈对艾瑞克说的第一句话。他还有点儿惊奇,终于确定自己记忆中的一切不是梦。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艾瑞克答。


“为什么不?我来巴黎是为了迎接新的未来,但是见一见老朋友也好极了。”沃尔夫冈完全没有意识到艾瑞克被’老朋友’三个字震住了,欢快地继续道:“我们应该去喝一杯——”他挠了挠头发:“我忘了你不出门这件事了。但我看见了酒,足够了!你这儿有骰子吗?我们可以玩儿点游戏——哦,那好吧,要不我给你弹一首我新写的曲子?我知道你一定比整个巴黎有眼光得多。”


他们继续来往。


艾瑞克发现沃尔夫冈变了很多,又好像哪儿都没变。他还是个孩子,分不清梦想和现实、童年和当下。沃尔夫冈同时活在两个世界里——童年时辉煌的礼遇,和现世中的冷落。他的父亲将他保护得太好,他还没学会成年人的规则。艾瑞克能感觉到沃尔夫冈正在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烂,可他并不在乎,也不打算提点一二。艾瑞克不需要一个处处得体、受大众欢迎的音乐家做朋友。他只需要一个天才。只需要沃尔夫冈的天赋还在,别的都好说。


甚至,艾瑞克又想把他留下来了。他琢磨:沃尔夫冈刚刚离开阿洛伊西娅,心中仍有苦涩,只要自己推波助澜,让沃尔夫冈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永远是危险的,他也许会愿意留下。艾瑞克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忍受沃尔夫冈把自己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母亲带在身边。只要他留在巴黎,艾瑞克就能确保他的曲子和剧目在歌剧院里如期上演。


“也许你应该写一部歌剧。”于是艾瑞克建议:“用法语。”


沃尔夫冈皱起鼻子,用糟糕的法语口音喊:“我讨厌法语!”


可是他还是开始写了。写得飞快。他果真最钟爱歌剧。这部歌剧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使他在旅店陪伴母亲的时间少了,外出演出的时间也少了。他变得更加拮据,却神采飞扬。艾瑞很满意。他克分享着沃尔夫冈的灵感和他的冲动,胸腔里竟然也逐渐升起了一种不曾有过的生动。他仿佛在悄悄分享沃尔夫冈的生命。


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他们谈起克里斯汀。艾瑞克满载憧憬向沃尔夫冈描述了他和克里斯汀的未来。


沃尔夫冈咬着笔,嘀咕道:“克里斯汀?克里斯汀有心上人了啊。”


艾瑞克:?!?!?!?


沃尔夫冈看上去比他还震惊:“你不知道?”


《歌剧魅影》剧情已经开始了,可怜艾瑞克作为全剧最大反派,竟然对此一无所依。他只好立刻开始追查剧情进度,顺理成章地出演了魅影捉奸、墓地幽灵等一系列重要情节。与此同时,他也逐渐疏远了沃尔夫冈。偏执和疯狂,苦涩的爱情——这一切逐渐成为艾瑞克的主宰。他沉溺于自己的复仇和计划之中,谁也不见,几乎真的成了剧院里的一抹幽魂。他甚至不知道沃尔夫冈的母亲去世了——沃尔夫冈给他写的信他不再看了,沃尔夫冈辞别的时候来找他的时候也找他不见。


当一切结束之后,艾瑞克发现自己既失去了克里斯汀,也失去了沃尔夫冈。


巴黎的夜晚空荡荡jpg。


好在沃尔夫冈回到萨尔茨堡之后没过多久,就又开始给他写信了,原因是他从克里斯汀那儿听说了她结婚的消息,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于是沃尔夫冈寄来几份珍贵的乐谱作为安慰(并趁机向他抱怨萨尔茨堡和科罗雷多到底有多垃圾)。


他们保持联络。沃尔夫冈总是隐隐约约地鼓励他离开歌剧院,闯出自己的人生。艾瑞克刚开始还气势汹汹地与他辩解,后来就放弃了,只是不再去理会此类言论。


“为什么不出去散散心呢?比如来维也纳——你的面具足够好用了。”沃尔夫冈和康斯坦茨结婚之后,某一日突发奇想,写信来建议:“我和康斯坦茨租了一件很不错的公寓,就在维也纳最时髦的沙龙旁边,我们每晚都开派对,你可以来看看。”


艾瑞克三个月没有回信,于是沃尔夫冈只好不再提了。


后来沃尔夫冈仍然为了生活而奔波,在奥地利周边的国家来来往往。他偶尔寄来一点特产。艾瑞克也会寄给她一点礼物作为回礼;一块怀表,一副最时髦的手套或者胸针,诸如此类。他们通信的频率很不规律,大多数时间都是沃尔夫冈写信来报告他的成功。1789年,沃尔夫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写信。艾瑞克尽量打听到了他的消息,这才知道他的处境有多糟糕,于是给他寄去一笔钱。


沃尔夫冈拿走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又把绝大部分退了回来:“我拿了足够救急的数目。你是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朋友,我不想向你借钱。”——四处借贷、满身赌债的奥地利人对此似乎很坚持。


1790年,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圣诞节前后,艾瑞克收到了《夜后咏叹调》的雏形,他读着那首旋律,几乎流泪。他甚至想起了克里斯汀——如果能由他的女孩来演唱这首曲子,该有多美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回忆起克里斯汀了。


没过多久,他和沃尔夫冈通信再一次断了。一开始艾瑞克没有在意,毕竟沃尔夫冈时常忘记回信。可是这次断了将近一年。


接下来的一封信姗姗来迟,沃尔夫冈的笔迹潦草,只有一句话:“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近了,艾瑞克,希望你能来看看我。”


艾瑞克疯了,他写了两封加急的信件,寄去一笔客观的钱财,慰问沃尔夫冈的病情,笔下颠三倒四,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不能离开剧院”。


没有回音。所有的信都石沉大海。


下一个场景,艾瑞克发现自己坐在马车里,朝着维也纳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只隐约记得自己雇了一路快马,买了最宽敞舒适的马车,让他几乎从来不需要暴露在空气之中,甚至不需要在旅店过夜。他像吸血鬼一样躲在马车厢里,耳边回荡着马蹄踏碎薄冰的声音。


艾瑞克花了大半个月在路上。他抵达维也纳的时候,积雪还没有开始融化。艾瑞克精疲力尽的来到维也纳的城门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莫扎特住在哪里。


当时时辰尚早,天刚蒙蒙亮,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位黑衣黑发的男人,朝他迎面走来。艾瑞克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压了压帽子,走上前去朝对方发问。对方看上去吓了一跳(大概是因为他脸上那个怪异的面具),神情突然变得复杂。见此,艾瑞克把帽子拉得更低了,耐着性子追问了几句,表明自己“有急事找莫扎特先生”。那位黑发的男人欲言又止,神色克制,棕色的眼睛却仿佛快要滴出水来。最终,他大约是看在艾瑞克衣着考究而时髦的份上,还是报了一个地址。艾瑞克这才注意到他面色苍白,表情沉重,手里拿着一捧悼念的花。


“节哀顺变。”他僵硬地说道,想起自己的朋友,内心顿时充满痛苦。


“不,这没什么。”黑色的男人回答道:“只是去探望一位……同事。”


艾瑞克点点头,离开了这位陌生人。他把帽沿压得很低,斗篷裹得很紧,一言不发地奔向莫扎特的地址。扣门的时候,艾瑞克的手隐隐发抖,几乎握不成拳。


开门的是一位面色憔悴的妇人,穿着服丧的黑衣。艾瑞克立刻懂了。可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全然不顾礼数地抓住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重复着:“沃尔夫冈,沃尔夫冈——”


女人彻底被他吓到了。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仓皇地后退了几步。有一瞬间,她看上去似乎想要把门用力甩在艾瑞克脸上,却又因为他的法国口音而停住了。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您就是沃菲巴黎的那位朋友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夫人立刻指使儿子为自己拿来一个信封,并郑重地将之交在了艾瑞克的手里。与此同时,她匆匆地,略带恐惧地向他解释道:“他已经下葬快满一个月了……这封信是他特意留给您的。”


信中写到:


亲爱的艾瑞克


看到这封信时,想必你已经顺利地来到了维也纳,并且找到了我的家。我可真欣慰!你瞧,我的康斯坦茨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还有卡尔和弗兰茨——哦,我简直不知道如何开始向你描述我心中澎湃的感受。很遗憾我不能来迎接你,毕竟我已经死了,确确实实地,死了。请不要觉得自己在踌躇中丧失了时间——你不可能赶上我的。至此,我必须向你坦白我这次作弄的一个小把戏,还请你看在我已经死了的份上,对我的行为多做谅解吧!

你所收到的那封信,的确是我病重时写的——和这一封一起。写下这两封信时,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已经等不到你来(或者不来)。我想,没必要让你徒增困扰,所以只让康斯坦茨等我死后再将它们寄出:如果我当时(活着的时候)就寄出那封信,你一定会因为自己“晚了一步”而痛苦万分。请原谅我的莽撞吧,我的朋友——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看你自由。

那个恐惧和仇恨的化身、剧院里的幽灵早就死了——随着克里斯汀的离开,随着你对她的谅解。是时候让艾瑞克活过来了。瞧呀,你已经离开了巴黎,离开了剧院,这在我活着的时候,你可是说什么也不会做的。你终于自由了,就和现在的我一样。


你永远真诚的朋友,

沃尔夫冈·莫扎特



艾瑞克发出介于嚎哭和大笑之间的声音。刹那间冻土融化,坚冰开裂,神殿在轰鸣中摇晃崩塌,隔绝神与人的帐幕被撕裂,艾瑞克因为焦灼而僵硬的大脑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沃尔夫冈诱导下做了什么。艾瑞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它们好像毫无意义,又仿佛聚集了世间所有的意义。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他自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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